【旭润】溺(上)
#现代AU
#ooc预警,切黑润玉预警
1.
旭凤第一次见到润玉,是在十一岁生日那天。
他兴致勃勃地等待着霍格沃兹的猫头鹰。
旭凤自小就喜欢听哈利波特的故事。
可荼姚告诉他,这里离英国太远了,猫头鹰飞不来的,旭凤不信。
结果,猫头鹰没来,来的是润玉。
荼姚陪着旭凤切好蛋糕,太微推门而入,身后跟着个男孩。
男孩十二三岁的样子,瘦瘦地像棵小白杨,穿着干干净净却有些泛黄毛边的校服衬衫和旧运动鞋,低着头。
荼姚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脸,顿时沉下来。
太微显然不记得今天是儿子生日,有些尴尬地看着这一桌子奶油和彩带。
不过他心里也没多愧疚。
太微走上前,摸摸旭凤脑袋,说:“旭凤看看谁来了,是哥哥来了哦,旭凤不是一直想有哥哥陪你玩么?”
太微一脸慈爱地看着旭凤,没回头,就伸手招招,润玉安安静静地上前。
旭凤显然有些愣神,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母亲,荼姚身体微微颤抖眼睛都气红了。
旭凤不是傻子,一股怒气上涌,他像头小豹子一样冲过去推开那个低着头的男孩,拿起一块蛋糕狠狠地砸在了润玉身上,“走开!不许你待在我家!我不认识你,你不是我哥哥!”
润玉被旭凤推了个踉跄,他没有抬头也没有生气,只是看了一眼身上的奶油和被弄脏的衣服。
太微发了火,愤怒之下打了旭凤一巴掌。不是因为旭凤对润玉无礼,而是旭凤在他面前太放肆、太不懂规矩了。
小孩儿白白净净还有点婴儿肥的脸上,顿时一个巴掌印。
随之而来地,是女子刺耳的尖叫声。
荼姚像一只暴怒的雌狮,她弯腰摸向旭凤的脸颊,手指颤抖着不敢碰。
她把儿子护在身后,去推去打太微,“你怎么敢!”荼姚一边尖叫一边冲太微怒吼,“你怎么敢打我儿子!你怎么敢在旭凤生日把这个孽种带回家!”
太微忍住怒火、抓住荼姚的胳膊,两个人推推嚷嚷,一点没有平时的高傲矜持,和街头巷尾吵架的泼妇流氓没什么两样。
太微黑着脸,拽着荼姚上楼,咚的一声,门合上了。
那门,显然隔音效果良好,润玉耳朵被他们俩吵得嗡嗡作响,现在却一片安静。
客厅一片狼藉。
太微和荼姚推攘间可没顾着润玉,润玉从中央被逼到角落,头发也乱了,书包也开了,身上还有奶油。
旭凤孤零零站在客厅中央。
他穿着新衣服,身上还有未摘的彩带,头上戴着生日快乐的王冠,漂漂亮亮的像个小王子。
‘小王子’愣在原地,脸上还印着巴掌印,他见润玉看他,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只是这凶狠的表情被通红的双眼给破坏不少。
旭凤一点也不想和这个让妈妈伤心的‘坏孩子’待在一起。
他想回自己房间,可他不敢,不敢上楼去。
润玉显然发现了男孩的窘迫,颇有兴味地看着急得乱转的旭凤。
他并没有生气,不过是被奶油打到,又不是被石头打到。
他只是心疼衣服和奶油。
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,润玉偷瞟了一眼。
“咕咕”肚子叫的声音。
是旭凤。他也还没吃饭。
润玉顿时觉得他顺眼不少,其实他俩也没差不是?
旭凤和润玉相遇的第一天,两个小孩在客厅待了一夜。
一左一右,都没说话。
2.
润玉是旭凤同父异母的哥哥。
荼姚是太微自幼定下的未婚妻,润玉却比旭凤大两岁。
润玉的母亲簌离,本是名牌大学舞蹈系的学生。
在大学的一次汇演中遇见太微,簌离轻易地就沦陷在太微编织的甜蜜谎言之中,在不知荼姚存在的情况下,与太微发生关系。
簌离一心一意想和情郎双宿双飞,嫁入豪门。却不知,太微只是玩玩,他不可能放弃自己门当户对的未婚妻。
荼姚是翼缈的大小姐,太微是紫霄的继承人,紫霄和翼缈密不可分,太微和荼姚就密不可分。
簌离被抛弃之后,才发现自己怀了孕。
被家里人赶出、大学没毕业、未婚先孕的年轻女子,过得如何,可想而知。
润玉被太微接走时,他问母亲,可不可以不去。
太微有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和儿子,他到了那个家里,如何自处?
“你在说什么傻话!”簌离像着了魔, “你要去必须去!你是妈妈唯一的希望!你是妈妈十几年来唯一的念想!你是紫霄名正言顺的大少爷!”
润玉看着眼前的母亲,“……我要怎么做?”他只想要母亲开心。
簌离满意地笑了,她抚摸着儿子的脸,“那个孩子,是荼姚最大的弱点,也是荼姚未来所有的指望……”
“……我要对付他么?”润玉看向母亲眼睛。
“不……恰恰相反。”簌离笑的甜蜜,“你要对他好,你要做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,让他依赖你、信任你、离不开你。让他成为荼姚伤害你时的盾、成为你对付荼姚最锋利的矛!”
润玉有些发愣。
“傻孩子。”簌离爱怜地摸着润玉的脸颊,“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恶意可以置人于死地,爱意同样可以。月盈则亏,水满则溢。你捧得越高,他会摔得越惨!”
润玉深深地看向母亲眼底。
簌离抓着润玉肩膀,力气很大,“润玉会帮妈妈完成心愿的是不是?润玉不会忘记我们母子十几年来所受之苦的是不是!润玉会把本来属于我们的一切夺回来的是不是!”女人声音越来越大,越来越激动,说到最后表情甚至有些许狰狞可怖。
润玉没害怕,像是早就习惯。
簌离喘息了一声,平复一下情绪,声音又变回之前的温柔,“你是妈妈的好孩子,是不是?”
润玉看着簌离期待的眼神,平静地说,“是。”
簌离欣喜若狂地把润玉搂在怀里,有些疯癫地说:“记住你今天的话,记住你答应妈妈的话!润玉你听见没有?鲤儿你听见没有!”
鲤儿……润玉……
你听见没有……
“你听见没有!润玉!”
润玉一下子从梦中清醒,一睁眼就看见一边不耐烦的旭凤。
旭凤拔了拔有些凌乱的头毛,嘴里叼着牙刷,满嘴白沫子地叫他快起床,然后对着水池敷衍地漱了下口,就噔噔噔地往楼下冲。
润玉还有些迷糊,一手扶着脸,嘴里却下意识地冲旭凤喊:“下楼梯的时候不要跑!小心摔着!”
旭凤小霸王不耐烦地啧了一下,示威地重重咚了一下楼梯,然后好好走路。
润玉对此习以为常,讨好旭凤比他想象中要容易。
他来这不过一个月,算是摸清了旭凤的脾气。在他看来这个弟弟就是个纸老虎,干打雷不下雨。
即使他们两个关系最差的几天,旭凤也不过是嚷嚷着‘你走开!’‘我不喜欢你!’‘坏蛋!’这样一些对润玉来说不痛不痒的话。
他小时候听过比这刻毒一百倍一千倍的话。
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讨好。
在润玉一个月锲而不舍地纠缠下,旭凤显然已经把润玉和跟在他身后的‘小弟’啊‘跟班’呀归为一类了,现在出门,如果别的小孩来找茬,润玉都不用招呼,旭凤小霸王直接上去一脚踹屁股。
但这还远远不够。
润玉有些发愁,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不够努力,而是旭凤身边多的是宠着他惯着他的人,润玉还不够显眼。
这一个月来,润玉见过几次荼姚,而太微一次都没回来过。
荼姚虽不常回家,但晚上有空就会给旭凤打电话。
不管之前旭凤和润玉玩的多野,到了时间,旭凤必然雷打不动地坐在电话旁边,他是个坐不住的,屁股在沙发上动来动去,可绝对不肯离开。
每到这时,润玉几乎克制不住自己的焦躁,他在角落静静看着眼巴巴盯着电话的旭凤,听着旭凤兴奋地喊着:“妈妈妈妈!”
虽然旭凤经常等到保姆催着上床睡觉,电话都没响。
旭凤其实是个哭包,会躲在被子里偷偷哭。
然后那天晚上,润玉心情会好点,愉快地入睡。
润玉嫉妒旭凤,嫉妒他能有个给他打电话的母亲,嫉妒他会因母亲今天没打电话这种小事,委屈得哭出来。
3.
他们俩关系的转折点,比润玉想的还快。
暑假的时候,太微突然有心扮演扮演慈父,他一个人带着旭凤和润玉来到山上的别院避暑。
旭凤很开心,像只小狗一样围着太微转来转去。然后夜里旭凤就因贪凉,发起热来。
而他们的‘好父亲’却在晚饭后,接了一个电话驱车离开,简单叮嘱了一下润玉,就把两个半大的孩子丢在了山上。
旭凤烧得迷迷瞪瞪,润玉连个电话都打不出去,没信号。
润玉皱着眉看着窗外狂风大作。
要变天了。
在发现旭凤连水都灌不进去之后,润玉给旭凤披上雨披,背着旭凤下了山。
十三岁的孩子背着十一岁的孩子,润玉一出门就后悔了。
他腿像灌了铅,全身都被雨水打湿,分不清影响视线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汗水。
旭凤在他耳边说着胡话,一直叽叽歪歪地喊着‘妈妈’,润玉想把他丢出去。
润玉咬牙切齿地想,只要再喊上一句,他立马把旭凤扔这自己走!
然后,润玉就听见旭凤在他耳边喃喃地念了一句,“……哥哥。”
润玉:“……”
他面无表情地打了一下旭凤屁股,满意地看着旭凤皱了皱鼻子,然后把他往上托了托。
算了,把旭凤扔了,荼姚只怕会活吞了他……
润玉走到山脚下时,感觉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,头晕眼花、耳边嗡嗡直响,在不知被什么拌了之后,整个人一蒙,就失去了意识。
意识消失前,他下意识地去抓背后的旭凤,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哭喊着叫自己。
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。
润玉只觉做了一个快窒息的噩梦,醒来才发现不是梦,旭凤像只八爪章鱼一样趴在他身上。
润玉环顾四周,他和旭凤躺在一张床上,一左一右两个人都在挂水。
“诶呀,你可醒了!”一个三十多岁的胖大叔推门进来。
润玉有些警惕地看着他,下意识地护住旭凤,旭凤在他怀里吧唧了下嘴,接着睡。
大叔明显发现了他的警惕,一拍脑袋,从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拿起了一个马甲穿在身上,交警马甲。
润玉松动一点,又看了交警大叔的工作证和身份证,才放松下来。
交警大叔见润玉相信,立马喋喋不休地唠叨起来,从‘现在的孩子真是了不得……’到‘这做家长的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……’
在交警大叔罗里吧嗦的陈述中,润玉勉强拼凑出当时的情况。
润玉这么一摔之后,惊醒了昏睡中的旭凤,在发现润玉怎么喊都喊不醒之后,旭凤吓坏了。
润玉摔倒的地方离交通亭不足千米,可旭凤不知道,这一千米,旭凤带着润玉走了近一小时。
交警听见大雨中有人敲门的时候,还以为是鸟,一听再听,才起身察看,荒郊野岭的看见俩小孩差点没吓死。
两个孩子狼狈极了,润玉摔了一跤身上多处划伤不说,交警看见旭凤的时候,旭凤手和膝盖都是泥点子血印子,他差不多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山,旭凤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,整个人控制不住打着摆子:“叔叔求求你,救救我哥哥吧。”
旭凤抱着润玉,直到救护车来,都没撒手
事实上,就一直没撒手。
这件事对太微和荼姚来说,可能就是再次大吵一架的影响。
可它对润玉和旭凤的影响,非常巨大。
旭凤不只是从原来的‘润玉润玉!’变成了‘哥哥哥哥!’也从原来的‘妈妈妈妈!’变成了‘哥哥哥哥!’
高兴了‘哥哥哥哥’;
生气了‘哥哥哥哥’;
害怕了‘哥哥哥哥’;
难过了‘哥哥哥哥’……
润玉现在特别怀念旭凤对他爱理不理的时候,而不是像现在,跟个甩不掉的小尾巴一样,就连做梦,梦里都是‘哥哥哥哥’。
润玉快认不出‘哥’这个字了。
老实说,烦透了,可他还不能反抗,不然会崩了他‘宇宙第一好哥哥’的人设。
润玉对旭凤有求必应、百依百顺。
不喜欢喝牛奶,润玉喝;睡不着,哥哥给念睡前故事;不想写作业,是的润玉还要帮小祖宗写作业。
润玉有时候想,也许这就是簌离想要的,把旭凤养成个二世祖?不学无术的绣花枕头?
润玉每天像打卡一样,兢兢业业地刷着旭凤的好感度。
如果好感度可以具现化,他可能无时无刻都能听见——
“滴滴,小白兔旭凤对大灰狼润玉好感度+1”
在假设好感度上不封顶的情况下。
不过旭凤是个傻的,荼姚不是。
在发觉旭凤对润玉的依赖,以及旭凤这学期的成绩之后,荼姚毅然决然地要把儿子和润玉分开。
润玉被告知,要去一所寄宿学校。
他不急不慢地收拾着行李,跟着司机离开,心中一片轻松,他已经尽力了,像这种不可抗力他也没办法。
所以昨晚旭凤视死如归地和他说,别着急,他们一定不会分开的时候,润玉内心是拒绝的。
可旭凤效率比润玉想的要高得多。
润玉想着,他怎么也可以一个人清清静静几天。可实际上他当天晚上,就被人从被子里拎出来,从哪来回哪去。
看见荼姚脸色臭到极点的脸色,这让润玉心情好点。
出乎预料地是,荼姚居然只是冷嘲热讽了他几句,在惯例威胁恐吓几下之后,就草草放过他。
润玉躺在被子里,没过一会,旭凤就猫着身子钻进来。
眼睛没睁,润玉不挣扎地任由旭凤黏上来,“说说,你都做了啥?”
旭凤嬉皮笑脸。
然后润玉听完了,旭凤鸡飞狗跳的一天。
旭凤不愧是熊孩子里的战斗机!他会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、光说不练的小屁孩么!
不,他熊多了。
润玉一走。
旭凤跟荼姚说,如果不把润玉送回来,他就去跳游泳池!
荼姚理都没理他。然后她就接到了被吓哭的保姆来电。
说她的宝贝儿子,跳了游泳池……从二楼。
荼姚急急忙忙赶回家,旭凤没啥事,就是跳水姿势不标准,有点轻微脑震荡。荼姚天大的怒火看见抱着桶吐的儿子……也发不出来。
荼姚又急又气,上前拍拍旭凤的背,拍完又忍不住抽他,“看你下次还敢不敢!”
旭凤吐完,笑嘻嘻地跟没事人一样,“下次,我从三楼跳!”如果你不把润玉还给我!
荼姚一口气梗住,平生第一次,想把旭凤塞回肚子里。
润玉神色冷静地听完。
每次润玉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旭凤的熊,旭凤都能轻而易举地表示,不不不,我还能更熊!真能!
润玉看着眼前一脸得意一副‘快夸夸我’表情的旭凤,淡然地伸出手——
抓住了旭凤脑袋。
旭凤脸色一僵,下意识地缩缩脑袋,又不敢挣扎,像只被命运抓住后脖颈的小鸡仔。
他小心翼翼地瞅瞅润玉,“……哥?”
润玉神色如常,“旭凤你知道一般溺水的人都是怎么死的么?”
旭凤:“???”如临大敌!
润玉抓着旭凤的小脑袋,“水会渐渐进入你的肺,让你的肺灌满水,窒息而死哦……”
旭凤嘴硬,“……我才不怕。”
润玉继续抓脑袋,“如果肺部进入污水,还会导致感染,引起肾脏衰竭……”
旭凤抖了一下:“……没有污水。”
润玉笑:“溺水引起的全身缺氧,可能会导致脑水肿,旭凤脑袋会变大!会变丑!”同时手上使劲儿,抓旭凤脑袋。
‘不要变丑!!!’旭凤哇呀一下抱住润玉。
他被润玉吓到,却还是下意识地躲在润玉怀里。
润玉满意,和颜悦色地说:“所以,旭凤下次还敢自己往水里钻么?”
旭凤抱着润玉不动,回答地小小声。
“嗯?”润玉微笑着威胁。
旭凤把脸埋得更深,像只塞进沙子里的鸵鸟,“下一次!下一次我还会!”
润玉沉下脸,就听见旭凤自暴自弃地喊到:“他们都要把我们分开了!我还管什么丑不丑的!”
润玉一愣,‘他们’?‘我们’?
旭凤小心翼翼地看他,“最多……最多下次我做之前……先告诉哥哥好了……”
润玉低头看他,旭凤讨好地笑笑,润玉哼了一声,放开抓着旭凤脑袋的手,转而帮他揉揉太阳穴。
旭凤在他怀里360°打了个滚,幸福地哼唧。
聪明的答案,这次就放过你。
旭凤:“哥……你刚才是不是崩人设了?”
润玉:“嗯?”
旭凤:“……没……没什么……我们睡觉吧。”
后来,旭凤成绩再没跌出过年级前三。
4.
润玉晚上经常被噩梦惊醒,醒来后,脾气会很差。
如果这个时候,旭凤刚好在他床上,他看见睡得香甜的旭凤,会把他从床上踹下去。
地下是厚厚的毯子。
旭凤有时直到第二天醒来,才发现自己在床底睡了一夜。
他一直以为是自己睡相差的缘故,直到有一天,他掉下床时撞上了柜子,头上一个大包。
醒了。
旭凤傻愣愣地坐起身,他摸摸头、揉揉肚子,刚才是被哥哥从床上踹下来的!旭凤委屈。
这次,润玉真不是故意的,习惯了,下意识行为。
旭凤看向润玉,就发现润玉显然是梦魇了,头上满是虚汗,惨白着脸,困在梦中醒不来。
旭凤急忙打开灯,手足无措地叫他名字,看他实在难受,只能一边摇晃他、一边伸手去拍他脸颊。
润玉从梦中醒来,正对上旭凤担心的眼神。
他闭闭眼,坐在那缓神。
“你刚才梦见啥了?”旭凤见他平静下来,立马不虚了,好奇地问:“梦见什么这么吓人?”
润玉臭着张脸,不说话,他烦得很,没心情哄孩子。
旭凤刚一张嘴,就被润玉唔个严实,“闭上嘴巴!”润玉凶巴巴的。
旭凤嘴被堵住,只能冲润玉眨眼睛。
润玉怕他还要说,赶紧关灯盖被子,一气呵成。
旭凤难得乖巧的闭上眼睛睡觉,润玉却毫无睡意,他有点抗拒入睡,畏惧于回到令他恐惧的梦境当中。
润玉翻来翻去睡不着,没有注意黑暗中,旭凤眼睛悄然睁开看他。
润玉背对着旭凤,对着黑暗发呆,就听见一旁旭凤突然掀开被子,噔噔噔地跑出房间,不知道干什么去了。
又折腾什么?润玉焦躁,他像是赌气一般梗着脖子蜷在被窝里没回头。
一会儿,旭凤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,“啪”打开灯。
润玉刷地一下掀开被子坐起来瞪他,心里其实偷偷松口气,灯亮了。
旭凤兴冲冲地,把一个长条条,塞进润玉手里。
一根……筷子?润玉有点懵。
他思考了一下,等会旭凤如果要和他讲什么筷子兄弟团结就是力量的话,润玉一定揍他!
“你给我根筷子做什么?”润玉警惕地问。
“这怎么是筷子呢!”旭凤一脸谴责。
这怎么看都是根筷子!润玉觉得手指跃跃欲试。
“这是根魔杖啊!”旭凤认真。
……我看你像智障!润玉面无表情。
“你还记得‘博格特’么?”旭凤问他。
《哈利波特》被润玉当做睡前读物给旭凤讲过无数遍。润玉快读烂了。
而博格特是里面的一种魔法生物,一种专门揭露人内心恐惧的魔法生物。
润玉好像隐约抓住了旭凤的脑回路。
旭凤眼睛亮亮说:“那些令人恐惧的事情都是假的!是不会发生的!是博格特幻化出来吓我们的!”
润玉不说话,摆弄着手上的筷子。
旭凤抓着润玉握着‘魔杖’的手,把它指向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,“我们很容易就可以击败博格特。”
“心里想点开心的事情……”旭凤侃侃而谈、摇头晃脑,“然后说一个小咒语……”
‘滑稽滑稽。’润玉在心中默念。
“滑稽滑稽。”旭凤很严肃地念着,像是眼前真有个博格特来吓唬润玉一样。
“好啦!”旭凤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,“现在你安全了,不会看见可怕的东西了!”
说完,他像是又想起什么来,跪在床上,捧起润玉脸颊,简单粗暴地在润玉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。
润玉呆在了这一声响亮的“mua!”中。
而那根筷子被润玉简单粗暴地塞在了枕头下面,不过他倒是再没把旭凤踹下床。
就连旭凤十八岁生日那天兴冲冲地爬上他的床,和他一起探索,那什么人类生命的终极奥秘,他都没把他踹下去。
5.
“……就这样,做你该做的。”润玉站在紫霄集团总裁办公室的玻璃窗前,看着百米之下的车水马龙,“没事的话,挂了。”
“哎等等等等!”电话那头传来急急忙忙的声音,润玉习以为常,没说话也没挂电话,这就是“请说”或者“有屁快放”的意思。
“咳……那个……”对面支支吾吾。
“给你一分钟。”润玉冷淡地看看手上的腕表。
对面罕见地沉默了片刻,缓缓说道:“你真的想好了?有些事情要做了,可就没法回头了。”
润玉冷哼一声,他早就没法回头了,“你要是没话说……”
“太微已经死了!”对面声音焦躁地打断了润玉,“紫霄已经是你的了,你何必做的这么绝?”
对别人狠,对自己也狠。
“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。”润玉把玩着手里的钢笔,“别人没有给我,我自己拿回来的。”他又看看表,还有十一分二十秒,“我既然能,干嘛不做?”
“荼姚和翼缈不是省油的灯!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风险有多大,一个不小心……”那声音说到这突然沙哑下来,“你可能会坐牢。”
“无所谓。”润玉用肩膀夹住手机,有一下没一下地收拾东西,“我只要一个结果……”无论结果怎么样,他都自由了。
“……你用旭凤的印章和字迹签的那份合同。”电话那头意味不明,“如果事发,坐牢的可就是旭凤!”
听到这,润玉停下手中收拾好的文件,有些烦躁地把文件随意往桌上一甩,“不会,这事和他没关系。”如果出事,他自然会认下一切罪责,本来旭凤就什么都不知道。
“那你对他是怎么想的?”电话那头有些纠结,“……你爱他么?”
润玉再次看看手表,手指沿着表盘摩挲,“……去做你的事吧,我累了。”说完就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。
累了,早就没有力气想什么爱不爱了。
彦佑听着耳边传来“嘟嘟嘟”挂断电话的声音,就感觉到耳边抵着的手机被拿下。
但另一边抵着的,却没动。
彦佑有些僵硬地咽咽口水,“那啥……大兄弟……咱能放下了么?”他笨拙地挪动身子往旁边瞟,幅度还不敢太大,“您举半天了……要不……歇歇?”
这是彦佑自家的别墅,三层小洋楼就他一人住,小区环境不错,安静,最近的邻居都在几百米开外,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。
彦佑心中哀嚎,感受着太阳穴上存在感十足的枪口,暗骂一旁的煞星。
窗外是茜红色的夕阳,室内不开灯,角落里难免有些昏暗。
离彦佑不远的角落里坐着一人,那人半边被黑暗笼罩看不分明,另半边在黄昏的映照下如被名家雕刻着的五官精致又立体。
旭凤静静地靠着墙坐着,一条腿屈起一条腿伸直,黑色毛衣袖子被随意地挽到手肘,整个人只有黑白两色,他手上拿着一把手枪,手枪抵着彦佑,彦佑被绑成粽子狼狈地蹲在旁边。
彦佑苦不堪言地努力维持平衡,一旁的旭凤像是突然回过神,下意识地看看手表,站起身把手枪一收,就顺手去拿放在沙发上的大衣。
彦佑看见旭凤穿上大衣准备离开,松了一口气,就算知道旭凤多半不会做掉他,被枪指着的感觉也很不好,“诶诶诶?你就这么走了?”人一放松就开始皮,“你就没什么反应?没什么话要说?”
有什么话说?旭凤整理整理衣领,不过是来证实一下已经猜到的事实。而且就算有话,也不会对你说!
想到这里,旭凤迈开长腿,蹲到彦佑面前。
彦佑冷汗直冒,“咋啦?旭凤大少爷?大公子?”
“你就这么把润玉卖了?”旭凤皱着眉看他,“看来秘密在你这……压根存不住啊。”旭凤挑剔地打量彦佑,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。
不过就是被枪指了脑袋么!
彦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,突然放松地笑笑,“反正你不是都知道了吗?”你是在为润玉不平么?“难道你还会害他不成?”我算是知道润玉为什么对你不同了。
旭凤冷笑一声,径直离开。
“慢走不送啊!”彦佑兴高采烈,就差说一句“爷你常来玩啊!”
“诶等等?”彦佑突然意识到什么,挣了挣绳子,难以置信地说:“你这就走啦!你不帮我解开么!”
等旭凤再次回到大门口,就看见彦佑整个人像只毛毛虫一样满地打滚,一边滚一边骂他。
“咳。”旭凤有些尴尬。
彦佑赶忙抬头,浑然忘记是谁在咒骂旭凤,殷勤地问道:“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?”脸皮可以说很厚了。
“……”旭凤有些纠结,然后在彦佑期待的眼神下,目光游弋地问道:“你们小区这附近……有买菜的地方么?”
到点了,该回家做饭了。
小剧场:
润玉:终于到点了,可以回家吃饭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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