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枝信

乌鸦为什么像写字台?因为我喜欢你。

【旭润】不得安宁(七)

#‘上万年的单相思’未果之后,‘不爱了’的旭凤回到过去遇见太湖小鲤鱼,挣扎半天后被迫承认爱情还能再抢救一下的故事。

#感谢 @沈嘉言  @观棋不语  @羽毛子  @郁陵香  @宁静的夏天  @漫藏 宝宝们打赏!

#最近枝杈子三次元,论文搬家六级,绝对不是因为沉迷舟游无法自拔!

#最后,感谢 @糖醋大闸蟹 小螃蟹同学锲而不舍、简单粗暴的催更……



18.

    江南六月,烟波浩渺,初荷挺立。

    瓦黛粉墙,浮岚暖翠,杨柳依依,丝雨空濛,船家轻摇小舟,文人饮酒作画,风月无边。

    雨落,悄然坠下,滴在竹伞上,顺着墨色的伞骨滑开,它离伞沿越来越近,却在滴落的瞬间被一只白皙细嫩的小手接住。

    本来稳稳平举着的紫竹伞,被一颗小脑袋顶开,骤然倾斜,调皮的水珠立即噼里啪啦地径直滚落进持伞人的衣领,肤色冷白的手指无声地攥紧伞柄。

    旭凤无甚表情地瞥了一眼怀里的小孩,润玉对此无知无觉,他正好奇地探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,一会儿摸摸伞面,一会儿侧着脑袋看看雨珠下落,兴味盎然。

    不过他还是谨慎爱洁,只伸出掌心朝上伸出伞外,雨水连他洁白皓雪的袖口都没挨上。

    “凤凰你看你看!”孩子兴奋的声音和小心翼翼的动作对比明显。

    润玉捧着手心里的晶莹,如珍似宝,极尽细致地把它捧至旭凤眼底。

    “这个湖好小哦!”第一次见雨的小孩傻兮兮笑,眼巴巴瞅着手心的‘湖’,还认真地跟它打招呼,陪它说话。

    旭凤一面笑,一面不动神色地收回目光,腕上微转,纤薄的紫竹伞轻叩眼前垂柳的细枝,鲜翠的柳叶柔软地荡开,片刻就又婀娜地摇曳而至,带着江南初夏的细雨扑了润玉一头一身。

    “哇呀!”伞下的孩子猝不及防被惊住,下意识喊完后又迷茫了一会儿,这才带着空白的表情回头看,看一早把脸藏在他身后,幸灾乐祸、凤目流转的旭凤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能这样呢?”


    “你怎么能这样呢!”

    熙熙攘攘的临江楼,靠窗的席位上响起一个稚嫩的童音,瞬间便被喧繁的人间百声倾盖住。

    有人听见,有人没听见,有人听了就过了,有人却还没过。

    润玉睁着朗润如星的黑眸子,控诉地瞪着一旁若无其事的旭凤。

    旭凤拿着干燥洁净的帕子,正擦拭着润玉脸上发间的雨水。

    自花界出来,旭凤没有返回太湖,反而一时兴起,带着润玉在人间逛逛玩玩。

    不动声色地把润玉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烘干,正当旭凤掐诀打算把润玉头发也弄干的时候,遭到了小润玉的严词拒绝。

    看着一脸警惕、宝贝似得护着自己头发丝的润玉,旭凤手指微颤地指着自己鼻子问:“我?我我我会烧到你头发?!”

    旭凤一脸难以置信,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疑,“我堂堂……堂堂凤凰!火系法术会不济至此?!”堂堂火神差点脱口而出。

    润玉油盐不进,旭凤只好愤愤不平地拿起帕子,罢了又控诉道:“不是……你担心头发被烧,那刚才怎么就不担心衣服被我烧了呢!”这孩子没逻辑!

    “衣服烧了可以换。”润玉眼神莫名仁爱,纵容的目光看得旭凤一身鸡皮疙瘩直起。

    润玉的意思就是,衣服没事,头发不行!

    旭凤一时没法反驳,只暗暗记下。

    他把润玉微湿的发梢擦干,正想给净手,润玉又出问题了。

    今日的魔尊,也很想打孩子呢。

    “我要留住它!”润玉黑眸熠熠地看着手中的雨珠,白净的小脸高高扬起,单方面宣布道。

    “你留不住。”旭凤冷哼一声,抱着胳膊冷酷指出:“就算你不让我擦,它一会儿也干了。”

    ‘如果是一杯水,尚可留住。’旭凤想。

    一滴水,太弱小了。

    果然,润玉想把那滴水从手心移到勺子里,可水珠实在太小了,轻微地移动和黏着都可以让它彻底消失。

    润玉折腾了半天,额角都起了一层薄汗,手心的水珠却小了一圈。

    他纠结了一下,抬头瞅瞅旭凤。

    旭凤早已等候多时,他两手一摊,表示我没办法啊,我法术不济。

    嘿呀好气,润玉想。

    润玉维持着捧着水滴的动作,倔强地看着手心,即使他知道自己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孩子的手是温热的,水滴被温暖包围,一分一秒逐渐蒸发殆尽。

    这本来是一件很小的事情,旭凤就把它当做一个玩笑,可一旁润玉周身那股“不开心不开心”“我生气了”“你再不哄我,我要哭了”的气息太过浓郁。

    专注于点菜的旭凤难得敏感了一回,从菜单上方伸出脑袋,瞥了一眼垂头丧气、郁闷得能种蘑菇的小润玉。

    润玉正难过呢,就感觉一股大力从天而降,极其精准地把他的脑袋一摁,而另外一股正抓着他的手腕。

    他懵着一张脸被迫低头,硬生生脸朝下与自己的掌心近距离接触。

    等润玉艰难地把埋在掌心的脑袋拔出来,‘湖’已经不见了,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。

    润玉:“!!!”

    旭凤贱兮兮地笑出一口大白牙,跟没事人一样,“好啦,这下你们永远在一起了,现在我们可以想想吃什么了吧?”

    润玉被某人臭不要脸的无理取闹气到原地冒烟,握着小拳头,忍了几下,没忍住,把菜单摁在旭凤脸上,怒道:“你怎么能这样呢!”




19.

    直到菜都上齐,润玉依旧嘟着嘴巴,一脸的不开心。

    “好了好了,多大点事儿,快吃饭!”也许是旭凤表情太过轻描淡写,搞得润玉都不好意思闹别扭。

    润玉不老实地坐在椅子上摇晃两下双腿,又郁闷地捣了捣碗里的青豆。

    “不能捣!”旭凤教育道,“我们要尊重每一粒粮食。”说完拿起润玉的瓷碗,给他舀罐里的汤。

    “凤凰羞羞脸!”润玉一双桃花眼睁得圆溜溜,怒视道:“明明凤凰最挑食!”

    旭凤驾轻就熟地装作没听见的样子。

    青瓷碗里的汤汁呈乳白色,鲜香浓郁,上面还飘着几个圆鼓鼓的香菇。

    润玉凑过去,安静地舀了一勺浓汤,先是用嘴唇碰了碰勺子边缘,发现有些烫口,“小心烫哦!”孩子口齿清晰地提醒。

    说完又等了一小会儿,才迫不及待地把勺子送进嘴巴,润玉舔舔勺子,黑眸微眯,像只抱着蜜罐的餍足小熊。

    “这是什么汤啊?”初入人间的润玉对什么都很好奇。

    旭凤不紧不慢地嚼尽嘴里的笋,漫不经心地回道:“鱼汤。”

    “咳……咳咳!”餍足的小熊差点没抱住蜜罐。

    “你骗我!”呛得眼角泛红的润玉抱着最后一丝希望,垂死挣扎。

    旭凤不服气,“我骗你作什么?”他探出身子,瞅了一眼罐子,“你看,鱼还在这呢!”

    润玉坐在那半天没动,和旭凤大眼对小眼一会儿后,背过身子爬上椅子,跪在椅子上看向对他而言,放得有些高的白色陶罐。

    旭凤还‘贴心’地稍稍把罐子倾斜向他,润玉和罐子中躺在汤里仰望星空的鲫鱼,立时看对了眼。

    润玉闷闷地自己从椅子上下来,静静坐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不是吧!”旭凤语气有些夸张,“你以前没吃过鱼么?”

    “我才不吃鱼!”润玉看也不看炖得鲜嫩爽滑的鱼肉,忿忿地夹起碗里的香菇,气鼓鼓的样子,像只够不到背上苹果的刺猬。

    “可是你已经吃了。”旭凤托着腮帮子,懒洋洋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“我没吃!”润玉嚼啊嚼,咬牙切齿地嚼香菇。

    “你下午吃了。”旭凤唇角微微上扬,凤目弯弯,“那包零嘴你还记得么?”

    润玉眉头稍稍蹙起,隐隐约约感觉有些不妙。

    “那是油炸鱼骨头。”旭凤一脸纯良,再次打破润玉的侥幸。

    “鱼骨头?!”润玉硬着头皮再次看向汤里的鲫鱼,用筷尖轻轻戳了一下鱼的脊骨,“这里?”

    旭凤怡然地点头示意答对了。

    “你们已经连骨头都不放过了么?”润玉难以置信,除了诧异,语气中不能说没有鄙夷。

    所以说,第一个吃鱼的人,都对那条鱼做了什么!

    润玉头皮发麻,一边腹诽,一边默默在‘死不瞑目’的无辜鲫鱼身上盖了几块嫩豆腐。


    默默看着润玉的举动,旭凤难掩好奇地问道:“在你们水族,弱小的鱼不是会被大鱼吃掉么?”

    润玉幽幽地瞥了他一眼,板着张小脸,有些赌气地说道:“……我就是最弱的鱼。”

    旭凤半撑着脑袋凝视了他一会儿。

    “过来。”旭凤说,“到我身边来。”

    “干什么啊……”润玉小声嘟囔着,但还是乖乖走到旭凤身边去。

    “闭上眼睛。”旭凤温声说,然后把手松松捂住润玉双目。

    什么都看不见,润玉不舒服地动动耳朵,他能感受到旭凤引着他走向什么,水汽扑鼻,青草和泥土的清香愈发浓烈,是窗边。

    正当润玉茫茫然就时候,一股暖流从旭凤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心传来,顺着润玉的经脉缓缓流淌,让润玉想起之前他被大凤凰塞在羽毛下面的感觉。

    可能是现在润玉十分清醒地原因,他发觉这股能量并不是那么舒适,说不上痛,只是带着火辣辣的麻。

    “不舒服!”润玉晃晃脑袋说道。

    “忍着。”旭凤霸道地宣布。

    旭凤垂在润玉耳边的几缕碎发,被窗外的小风一吹,撩得润玉耳朵痒痒的。

    这又痒又麻的,润玉有些不开心,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润玉心里的抵触,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渐渐形成另一股细小的清凉能量,孱弱但又气势十足地撞上那股火辣辣的能量。

    却不想,来势汹汹的‘红辣椒’居然理都不理迎面而来的‘小鱼苗’,掉头就跑。

    两股能量团追追赶赶。

    润玉小脸涨红,憋着一口气引着‘小鱼苗’奋起直追,可趾高气扬的‘红辣椒’就像个花里胡哨的逗猫棒,摇摇晃晃地在眼前吊着。

    “好了!”旭凤的声音乍然响在润玉耳畔,与瞬间撤走的手心一起,把沉溺在自己世界的润玉拉回烟雨朦胧的江南小镇。

    润玉尚还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明,就看见旭凤握着男孩的手掌,大手包着小手一齐抚上了窗扉。

    润玉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
    润玉体内那股能量顷刻间喷薄而出,从润玉指尖绽出绚烂的冰花,雕花木窗刹那铺满银白色的冰纹。

    润玉呆呆傻傻地看着冰晶,“旭凤好厉害!”下意识地开口。

    “我不厉害。”旭凤两只手放在男孩肩膀上,“是你厉害。”

    润玉回头怔怔看他。

    “那是只你能做到的事情。”旭凤手指凑向润玉,指尖悬着一缕橙红的火焰,即使润玉没有触碰到,亦能感受到火焰散发的热度,和润玉自己指尖的微凉截然相反。

    如本能一般,润玉再次运起那股能量,他体内安安静静的力量再次回应了他,高密度的水系灵力在空气中振荡了一下,凭空出现的水流倏而把旭凤随手弄出的火苗浇个正着。

    “不赖嘛。”旭凤神情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得意洋洋的男孩,声音里有畅然,亦有怅然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记住了,你不是鱼。”旭凤摸摸男孩的头,“依水而生,离开水就会死,你不是那么弱小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你是九天之上、呼风唤雨的应龙。”旭凤声音里满满都是骄傲,他认真地看着润玉,“鱼被水支配,而你,生来就是支配水的。”

    润玉听得半知半解,他正兴致勃勃地想接住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珠。

    “这么厉害,那龙为什么不会喷火?”男孩心不在焉地听着,随意问道。

    旭凤戛地一下卡住了,没好气地拍了一下男孩脑袋瓜,“那我那么厉害,还不是只能喷火?”旭凤夸起自己来,从不嘴软。

     “不对啊,谁喷火了!”旭凤反应过来,怒道:“你也太贪心了,知不知道冰炭不同器,水火不相容?怎么可能水系灵力、火系灵力同时拥有呢?”

    润玉一听来劲了,眼睛亮晶晶地带着期待看向旭凤,“那我不想御水啊,我能学喷火么?”

    “不——能——”旭凤没好气地拉长音调,水系什么了,我哥当年可是六界第一的水系大宗师,谁都不能嫌弃水系!

    “诶——”润玉也学着旭凤的口气拖着长音,兴致缺缺地说:“那应龙和凤凰就没什么相似之处么?”

    固执的小男孩仿佛就是觉得,和旭凤一样的才是好的。

    “呃……”旭凤陷入深思,手指一下一下点着下巴,有些犹豫地回道:“辟邪,算吗?”

    像是感受到了男孩能够具现化的嫌弃,旭凤没忍住开始使劲儿科普应龙的牛掰之处。

    龙角、龙目、龙筋、龙爪、龙尾、龙鳞、龙珠……全是价值连城的吉光片羽!

    说得润玉都觉着,自己不被炖了还真是可惜了。

    鲫鱼兄你出来,换我去炖豆腐汤!

    

    润玉嗯嗯啊啊地敷衍一旁说得神采飞扬的旭凤,手里又捯饬个不停。

    窗外细雨绵绵,穿林打叶,远处初荷传来阵阵清香。

    男孩低着脑袋折腾半天,这才兴冲冲地把掌心的宝贝拿给旭凤看。

    “你看!”润玉快活地笑着,“怎么样,我就说我留得住!”

    旭凤没好气地停下念叨,往干涸的喉管里灌了杯清茶,不经意地侧身扫了一眼。

    孩子尚还稚嫩幼小的掌心,此时静静卧着一粒莹白剔透的冰晶。

    白璧无瑕,宛若世上最小的湖泊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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